在减税降费背景下，今年财政收入仍然维持较高的增速。叠加信用收缩、中美贸易摩擦升级等因素，呼吁为企业减负的声音不断。

9月19日，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在2018年夏季达沃斯论坛上表示，积极的财政政策要更加积极，就要更大力度通过减税降费为企业减负，激发市场活力。不仅要坚决落实已出台的减税降费措施，还要研究明显降低企业税费负担的政策。中国政府正在研究明显降低企业税费负担的政策，对在中国注册的中外企业都一视同仁。

除了政策已经明确的适当降低社保费率之外，还有哪些减负空间?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业内专家获悉，增值税、企业所得税均存在减负空间。今年5月1日增值税税率下调1%，税率朝着“三档并两档”的方向，税率仍有下调空间。

业内专家提醒，部分地方财政收支平衡压力较大，减税同时应推进提高财政支出效率、缩减政府支出规模，否则政策实施容易走样，减税也容易变成未来的负债。

协调政策稳定市场预期

为应对当前“稳中有变”的形势，今年积极财政政策预调微调正在进行。7月23日、8月30日召开的两次国务院常务会议，均对年初既定的积极财政政策实施加码，预计全年再减轻企业税负650亿元、450亿元。

我国宏观政策强调不搞“大水漫灌”式强刺激，保持宏观政策基本取向不变，注重预调微调，确保经济运行在合理区间。上述两次政策的加码，将企业研发费用扣除比例提高的政策扩大到所有企业，对于支农、支持小微企业的贷款给予一定税收优惠等，都是针对重点薄弱领域给予一定税收优惠政策。

这些预调微调的举措，似乎不足以满足市场预期。今年1-8月累计，全国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实现13.3万亿元，同比增长9.4%，其中税收收入增长13.4%。在减税降费背景下，财政、税收收入维持较高增长，让外界疑惑。

不过，减税效应在逐步显现。增值税税率下调1%，以及制造业等增值税留抵退税工作的加快，税收增速有所下行。税务总局数据显示，税务部门6、7、8月份组织税收收入(扣除出口退税)分别增长11.1%、10%、7.2%。

之所以出现减税降费同时财政收入维持较高增长，外界普遍认为加强征管是重要因素，比如增值税管理更为规范，使得偷漏税行为减少。

“税收加强征管，减少偷漏税行为，有利于税制公平。但减税不能只是降低名义税负，要让市场主体实实在在地减税，减税政策需要考虑征管因素，政府要作为一个整体来考虑政策安排和执行，最终应该让实际宏观税负有所下降。”中央财经大学中国公共财政与政策研究院院长乔宝云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。

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宏观经济研究部部长陈昌盛近日在论坛上表示，如果大家到地方去跑一跑，企业或者地方政府说中国目前政策有五道金牌，去杠杆、严监管、控债务、控房价、强环保。每个部门都认为自己在做正确的事，但是五方面力量加在一起，可能会出现大家意想不到的情况。

陈昌盛认为，好的事情、正确的改革方向，时机和节奏很重要，否则容易好心办坏事，给社会传递的信息会有分歧，比如大企业、小企业听到的宏观消息不一致。这时，有过渡期并给予政策配合，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。

诚如最近社保征管改革一样，征管职能转交税务部门，有利于社保体系长远稳定运行。在当前经济面临下行压力，保就业为重要工作的背景下，国务院明确抓紧研究降低社保费率方案，与征收体制改革同步实施，要求总体不增加企业负担，以激发市场活力，引导社会预期向好。

企业税负仍存下调空间

“稳定市场预期，需要通盘考虑，并不简单。减税同时如果不相应调整政府支出，现在减少的收入以后还得收回来，或者要通过举债来平衡，负担转移到以后年度。”乔宝云表示。

部分地方财政收支平衡压力加大。比如湖南财政厅指出，国内外环境仍存在一些不确定不稳定因素，宏观经济去杠杆、新一轮减税降费、“挤水分”等强基础、利长远的调控措施，对当期财政增收带来较大压力。同时，工资提标、债务付息、基本民生保障等刚性支出持续增长，下半年收支平衡形势十分严峻，实现全年预算目标，还需付出更加艰辛的努力。

不过，减税降负能改善企业经营，激发市场活力，有助于税源的壮大。有财税学者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，现在减税降费一大作用是稳预期，政府需要出台一揽子减税降费措施，与市场和企业共度时艰，部分措施可以设定时限。另外一大作用是稳就业，要切实减轻企业负担，用工成本尤为重要，降低社保费率首当其冲。

“目前减税空间最大的在于增值税。今年基本税率下调了1%，后续仍有下调的空间。增值税税率三档并两档，今年17%、11%两档税率下调1%迈出一步，当时担心财政减收过多，但实际增值税增速还比较高，增值税税率仍有下调的空间。”中国财政科学研究院研究员许文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。

营改增之后，增值税为我国绝对第一大主体税种。根据最新8月份数据显示，仅国内增值税占全部税收比重约37%。今年5月1日，我国增值税税率从原来的17%、11%、6%三档税率，调整为16%、10%、6%，针对制造业、交通运输行业等税率下调1个百分点，这与“三档并两档”的改革仍有差距。

安永大中华区国际税务主管合伙人蔡伟年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，按照既定的改革方向，增值税税率有继续往下调的空间。但降低税率需要慎重考虑，要结合当时经济状况。今年5月份降税才几个月，减税政策的影响需要时间来释放，对经济的影响如何也需要数据来支撑。

许文指出，从国外增值税经验来看，如果优惠税率定在6%的话，标准税率大概是12%-13%，我国增值税标准税率仍有下调空间。

“减税政策需要时间评估，企业经常反映获得感不强，减税政策频出，确实不大好选取评估时点，一直处在这样的过程中。”许文说。

企业所得税也有减税空间。“我国企业所得税税法修订上次是2008年，目前已经使用有10年时间。10年前税改时，OECD企业所得税平均法定税率是31%，中国税率定在25%是很有竞争力的。现在全球大的趋势是降低税率，很多在20%上下的水平。如果单看税率，的确有重新评估的空间，但不一定有很大下调空间。”蔡伟年表示。

许文指出，企业所得税也有改革的空间，但是因为涉及到企业所得税法的修订，政策调整难度要大一些。我国现有很多减税政策都是在企业所得税上做文章，包括给予小微企业所得税优惠、研发费用抵扣等政策，都是基于企业所得税的减税政策。但企业所得税的特点是，如果企业没有利润，即企业经营状况不好时，降低税率作用不大。本报记者 周潇枭 北京报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