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天下午，中国足协纪律委员会就上周四人和、鲁能中超比赛赛后，部分鲁能成员与第一助理裁判詹炜互殴一事召开处罚评议听证会。鉴于事情重大，中国足协对初评意见及评判细节暂时保密，但可以肯定的是，参与冲突的相关人员都将不可避免地受到严厉追罚。当这样一次社会影响极其恶劣的球场暴力事件发生后，媒体、球迷与业内人士把关注点集中在“谁先动手、孰是孰非、作为事件导火索的判罚是否正误”等细节上，至于为何詹炜为人师表却冲冠一怒挥起拳头，为什么“围攻裁判”已成为中国足球职业联赛的某种常态似乎无人深究。如果足球界各方不能通过自省、自律，不能从思想层面意识到暴力元素对足球的损害，那么关于詹炜和参与冲突的鲁能成员的处罚，不过是就事论事，只治标不治本，足球暴力恐只会愈演愈烈。

裁判罕见动手为哪般？

6月4日人和、鲁能赛后，当值第一助理裁判詹炜与部分鲁能队成员爆发冲突。虽然时至今日关于“詹炜、鲁能成员谁先动手”，各方说法不一，但比赛监督报告显示，双方的确都动了手。当部分媒体、球迷抨击“裁判胆敢打人”时，“詹炜为何动手”的问题实际已被抛出。北京青年报记者从中国足协及部分裁判专家那里了解到，詹炜是一名常年活跃在国内职业联赛圈的裁判，70后的詹炜目前是上海同济大学体育教学部一名足球教师。詹炜身形瘦小，在学校同事和学生面前，他从不“张牙舞爪”，待人较为温和，很难与部分球迷形容的“粗蛮黑哨”联系到一起。那么一名大学教师为什么在执法比赛过程中失去理智动手打人？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前国际裁判向北青报记者透露，他从裁判圈了解到，虽然詹炜动手打库卡不对，但在动手前，他不止一次受到教练、球员的指责、谩骂，想必他是在屡次受到侮辱之后，才被激怒的。也难怪在接受媒体采访时，詹炜明确表示，要保留对一些针对他不负责言论进行法律追究的权利。

裁判受指责、围攻已成常态

北青报记者在与足球界人士包括部分教练、裁判员、足协官员沟通时，得到某种启示，那就是在有关足球比赛秩序与规范的问题上，“谁先动手”并不是问题的关键。在詹炜与鲁能成员发生冲突前，电视镜头捕捉到两队队员在比赛过程中多次找到裁判员理论，而相关执场报告显示，詹炜赛中就曾遭到部分鲁能队员的指责、谩骂，库卡虽然遭到詹炜身体攻击，但如果他在场内严格遵守纪律，如果没有指责、辱骂、干扰裁判员执法，那么詹炜挥拳就缺乏事实逻辑。

一位现役中超裁判监督对北青报记者表示，“现在我们的联赛，球员或教练或俱乐部成员指责、辱骂裁判的例子真是太多了，稍有不利于本方的判罚，就有该队队员或替补席成员表达不满，轻的是牢骚、指责，重的就是直接爆粗口。”而在近年来的国内职业联赛电视转播中，球迷也可以清晰地通过镜头传递出的口型，认定裁判或教练在比赛过程中口吐脏字。匪气十足，确实是目前中超的一个真实的景象，无论谁对谁错，凡是参与者，都难逃“球匪”的嫌疑。

说到詹炜，这位人士遗憾地表示，詹炜作为一个40多岁的老师，对绝大多数中超现役球员来说，不是长辈，也起码是大哥，可是从他的失控来看，他显然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，“如果一名老师在授课的时候，突然被学生破口大骂，即便这名老师再有涵养，暂不理会，那么被骂第二次、第三次呢？还能忍吗，难道詹炜会主动开骂？”这位人士说。

裁判自己也有责任

年轻主裁马宁之所以获得好评，是因为在执法中超联赛第九轮上海德比过程中，严守规则，向严重犯规的申花3球员出示红牌。而马宁获赞却映衬出国内足球执法工作一个尴尬现实，那就是面对球场中一些粗蛮的、有违体育道德的，甚至暴力的行为，不少裁判要么选择息事宁人，要么选择回避。北青报记者就曾通过电视转播发现，在不少中超比赛期间，裁判员在作出正确判罚过后，立即遭到犯规方围堵，甚至被球员指着鼻子辱骂，但裁判有些却以沉默应对，或转身继续投入执法。既然撒野的球员没有得到及时制裁，那么被纵容的他们只能越来越粗野。到头来，面对更为严重的围攻，裁判员往往乱了方寸，一错再错，昏哨、平衡哨于是此起彼伏。

国际足联裁判部负责人、前欧洲名哨布萨卡在造访中国足协时就曾提醒道，对于球员、教练、俱乐部官员针对裁判的不敬行为，裁判员必须勇敢出牌。而在中超俱乐部老总本赛季前造访英超联盟时，该联盟裁判部负责人、著名铁血主裁韦伯也同样向中超客人们呼吁，“如果俱乐部不能主动提醒球员遵守纪律，那么最大的受害者是投资人自己。”一位裁判专家也评价说，“我们的裁判，似乎还是缺乏一定的威慑力，有些裁判在接到执法通知时，竟然因为这个队主场气氛火爆而不愿前去执法，可见我们裁判员的心理还需要强大起来，否则面对所谓大牌、刺儿头，不能按规则判罚，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。”

参赛者不该刁难裁判

对于国内职业联赛教练员、运动员习以为常地指责、围攻裁判，部分足球界人士给出了另类解释，一位曾经执法过职业联赛的教练员说道，“我们联赛水平有待提高，可‘吸金’能力却是呈几何速度增长，当投资人大把大把烧钱后，教练员、运动员、俱乐部工作人员需要用良好的成绩回报老板，他们愈发输不起。”

部分曾经参与职业联赛管理工作的中国足协官员也表示，“老板的投资压力转到球员、教练身上，而当球队因自身实力不济或状态不理想而导致成绩不佳后，作为直接责任人的球员、教练就会通过其他方式转移矛盾，‘黑哨’、错漏判于是给了他们推卸责任的借口。他们不断在裁判那里找茬、刁难裁判、不尊重裁判，这看起来更像在老板面前演戏，只不过当判罚经过现代科技手段被认定为正确后，这种把戏只能落得个弄巧成拙的下场。”

文/本报记者 肖赧